然而修仙界趁着血渊宗王道失道的短暂时机,截取了这部分力量,再也没有一个人王能被构筑出来。天道感应不到人王的存在,就不断向下界倾泻力量,而不论倾泻多少力量,它都像从瓶子的缺漏中漏出一样,流淌到了修仙界。“一旦有新的人王出现,天道就会察觉到这个错误,”玉成砾说,“这里就再也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榨取天道喂给人王的那部分东西。”……啊,ai奶妈,不管孩子饿没饿死,只会喂奶。嬴寒山想。“说天道的那部分力量漏了,这并不是一个比喻,”玉成砾接着说,“在西北确实存在着一个叫做‘天漏’的东西,当年王道修士大多数是在那里证最后的道,凡人人王也在那里获得认可。如果你要在王道这条路上走到黑,就去那里让天道看见你,补上这个天漏,成为真正的人王。”“我明白了,”嬴寒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问出来,“那么,既然我证王道这件事对仙门百家来说只坏不好,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不是谁都喜欢吃贼赃的,”玉成砾露出一点轻蔑来,“我不用那种力量修炼。”“不止我,很多与我同辈的修士都不必借用王道的力量。但他们把持着这种力量去交换利益,喂养徒弟,自己已经离不开它了。”“可笑,天道不让修士生,就去培养徒弟学人世间的家族开枝散叶,真像是黄门认儿子……”嬴寒山默然,对玉成砾一拱手,她知道走到今天,这位前辈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你既然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玉成砾说,“我们也足够熟悉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玉成砾轻轻指了指嬴寒山背后的某面镜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天碰巧,让我确定了一件事。”“其实,你是夺舍之人吧?”第218章 绝息药草那是正对着嬴寒山脊背的一面镜子。窄, 狭长,像把剑贴在墙上,剑脊倒映出人影来。它周围的镜子照出的都是嬴寒山现在的脸, 穿着甲的, 穿着灰衣大袖的, 身上纠缠着蓝白花蔓的。在这一片浅色的影子里, 只有这一隙镜子里的她是深色的。深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涤纶长冲锋衣, 也是暗沉沉的颜色。随着嬴寒山转过身看向镜子, 所有镜子里的人也转身望向她, 那个暗沉沉的她眼睛里有些倦意, 有些茫然, 眼神空空的。那是她来到这里前的脸。嬴寒山急向前跑过去,伸手触向那面镜子,在指腹碰到镜面之前, 一道裂纹贯穿了它,整面镜子从中央一圈一圈裂开, 跌落在地。“……!”“这不是寻常镜子, ”玉成砾说,“它能承载一个人的多面,却无法承受过强的注意力。你的情绪把它压碎了。”赢寒山还站在满地的碎片前, 有些恍惚。“从我脱离凡人身份开始,所有有所成的王道修士, 我都认识个大概。”玉成砾抬手, 满地碎片飞回墙上,复原成镜子的形状, 但里面的人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现代衣着的嬴寒山。“我猜测过你是哪一位身死魂未消的王道修士,毕竟除去知道底细的人,没人会选择夺舍杀生道这样名声不好又身有业障的躯壳。”“但看起来……不是。”从嬴寒山踏入这里开始,玉成砾就注视着那面镜子。镜中的女人长身束发,身上的衣着是她从未见过的式样。黑衣束袖束腰,没什么花纹,却裁剪得精巧,王公贵胄不穿这样的颜色,平民百姓穿不起这么规整的制式……这是武者的穿着吧? 可那张陌生面孔上却没有杀过人的血气,她好像一团很重的雾气,摇曳不定,但并不轻易散去。有时候玉成砾也会在嬴寒山眉间眼角看到这样的神情,在她杀人的锐利后,在她大笑的肆意后,会有一缕轻柔的雾气散开,弥合掉杀生道的狂妄和狰狞。镜子里的人无疑就是嬴寒山的真身,但这真身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以,你究竟是谁呢?你夺舍了杀生道的躯壳,修行已经寂灭的王道,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嬴寒山的手按上镜子,镜子里现在是穿着青云宗衣衫的她。在她身后左手边隐隐有一个青年的形体,雾气一样的白花绽开,又很快消失。她看不到“那一个”自己了。“我不是自愿到这个躯壳里来的。”嬴寒山扶着镜子,慢慢松手,直起后背。“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其实我算是个凡人。”“我几乎不知道这里的所有事,在来这里的第三天还是第五天我就离开了血渊宗。至于修行王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王道,也从来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我只是希望我活下去,我身边的人活下去,所有应该活着的人都能活下去,仅此而已。”她抹了一把脸:“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在我来的那个世界,这个想法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上是‘道’。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愿望,却引得这里一群千岁万岁的修士如临大敌。”“不好笑吗?”玉成砾站起来了,她脚下的浅潭汇聚成一个一个浮空的台阶,这个小神女一样的修士踩着台阶走到了嬴寒山面前。“在好笑的世道,正常的东西才会好笑起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