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骑连夜出京,疾驰去往皇陵。

    与此同时,这个深夜,南康大长主噩梦压身,以致大喊出声,猝惊醒,只觉躁『乱』安,独坐寝榻,半晌,仍是心宁。

    事实上,从高贺断头的那一日起,她便终日惶『惑』,寝食安,每日从早到晚内心最大的盼望便是那场北方正在进行中的战事以失利而告终;那个有长宁之号的女将军,从此身败名裂;当,倘若最后身,和她父亲一样,那便再好过了。而她的暗盼终究还是落了空。今日,当整个长安城因大捷而沸腾,她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如丧考妣。

    她永远也忘了当日在宫中和对方碰面的情景,虽过去多时,至今历历在目。

    这个姜家的女儿,她是会放过自己的。迟早有一,她必会对自己下。

    大长主对这一点极是肯定。从前她远在边塞,一个粗野女将,奈何了自己。而,从束慎徽娶她的那一起,一切都变得同了。

    和朝中的许多人一样,她从来就信束慎徽曾有过取侄儿之位代之的念头。从前他一直没有动作,只是时机未到罢了。过谁做皇帝,和她也大的干系,反正自己地位超,受影响——但,这些都是过去了。从姜家之女以摄政王妃的身份突闯入长安,而明显,束慎徽将来必还要倚她以图谋皇位,大长主的立场便得改变。为自己将来之计,她开始和高贺、兰荣靠近,暗中往来。当日西关变『乱』,长安临危,舆论大作,对姜家四面围攻,而束慎徽却还坚持要让姜家之女接掌帅位,她便从城北郊外的麋园搬出,导致长安之人闻风跟从,秩序大『乱』。那是她琢磨少帝之意,想投其所好,便以这种方式造势,好给束慎徽施压。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接便是高贺暴,朝堂情势急转,万马齐喑,束慎徽真正乾纲独断,她得缩了回去,从此敢轻举妄动,直到久之前,传来了那个名为的和尚在幽州复国的消息。

    那姜家之女从前在云落和这和尚有所往来,这消息,大长主很早前便知了。当初惊悉婚事之时,她才想起那桩她本早已彻底淡忘的早年意外,出于安,暗中派人去往雁门和云落去打听姜女的事,以便心有数。当时收到这消息后,她也曾想过传出去,坏姜女之名,但在考虑过后,还是放弃。姜女名声本就可怖,这样的情况之下,束慎徽还要娶她,可见他目的在娶人,而是娶了这个人之后的所得。这样的前提下,放出这个消息,非但大,倘若万一被束慎徽知是知自己所为,反而惹来麻烦。但若是一个普通和尚,他是故晋皇子,还在炽舒的扶持下复国,那意义便完全一样了。所以这才有了当时的满城流言。

    而,一切都被证明是徒劳。

    这场大战意味什么,大长主清楚得很。现在姜家之女赢了大战,束慎徽也因他一缔造的前所未有的胜利,威望达到顶峰。他也再掩饰野心,斩杀高贺,异于和少帝的决裂。想来他很快就要对少帝下。而姜家之女,她要对付自己,更是轻而易举。

    恐惧自心底蔓延到了全身。大长主被这种恐惧彻底地支配,心砰砰地跳,在寝间停地来回走动,仿佛一只被困在锅中的蚂蚁,而锅底之下,柴火已开始架起。

    她知兰荣这些年暗中培植了少势力,除在长安之外,地方更是如此。她甚至怀疑,兰荣绝非只是想当一个外戚那么简单。此前高贺领人和束慎徽对抗之时,他极少开声,更随他的那些人了。谨慎令他躲过了上次高贺倒台之后的清算。

    现在她最大的指望就是这个时候兰荣能有所作为,她更相信,少帝也会坐以待毙。她预见很快,长安就会有一场的风暴降临。

    她能再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了。如去自己的封地先躲一阵子,看情况。如果最后是少帝或者兰荣掌控局面,最好过。而万一,若是束慎徽如人预料的那样顺势上位……

    她想到了一个人,陈衡。

    此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至今外面所有的人,也都还如此认定,而除了一开始便有名实之外,实情是,武帝去世前,便已对她下了密旨,收回当年赐婚之命。至于当年他为何赐婚,后来又为何如此行事,个中原因,她慢慢早也已琢磨了出来。想来过就是一个高傲帝王一怒之下对陈衡的惩戒,当时自己恰好又惹了那样的祸事,需尽快成婚,以维护皇家面,于是便成武帝来惩戒的工具。

    这种关系到圣武皇帝和另个极贵之人名声的宫闱旧事,她也知忌讳,从前充聋作哑,只当知。但接下来,事倘若当真可挽回了,还有最后一条路,那便是以此事为把柄,叫陈衡在束慎徽那为自己换来一护身符。料这二人,对此可能完全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