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恶心得想要呕吐,梦里如同偶人一样的身躯却驯服地当了人的宠物。她甚至一直低着头颅,脖子上如同悬了千斤坠铁,永远没办法看清男人的容颜。

    还有那一张脸,那张在梦里铜镜中窥见的的自己的脸。

    灼若桃夭,熠熠生辉。肌肤晶莹如玉,那眉,那眼,无一不雕琢得精致。

    然而……

    徐晏执手抚上自己的脸,顺着右边脸颊扫过凹凸不平的肌肤,那张脸和自己相差太多。

    徐晏十二时生了一场大病,据她娘说,那时她着了寒凉,额头滚烫,昏昏沉沉,整个人见天说胡话,吃了几贴药都不见好。

    夜里生意好,她娘派了个小丫鬟看着她,结果等那丫鬟听见动静进屋,徐晏整个人倒在地上,手里握着带血的银簪,半边脸被锐器划了深痕,血色流经脖颈浸湿了衣襟。

    虽说后来请了大夫保住性命,徐晏的脸上也留下了凹凸的划痕。

    徐晏已经不太记得这事儿了,六年过去,事情在脑子里并未留下半点印象,她甚至不知道为何要划破自己的脸,还是用那样决绝的方式。

    “姑娘,”屋外的丫鬟小巧唤了一声,“该起了。”

    声响唤醒了思绪翻飞的徐晏,她从床上坐起,“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是。”小巧并不是专门照顾徐晏的丫鬟,只是翠枝娘担心她魇在梦中,差了小巧每每来瞧她。

    徐晏换了一身藏青色的半身裙和浅色外衫,掩在深色之下多添了一条轻便的长裤。自从开始做那个梦,徐晏每一次穿裙衫总是不放心。

    她稍稍梳洗,又在面上蒙了一层面纱,迈着又轻又浅的步伐走出屋子。

    如今正是白日,外面下着小雨,雨水叮叮当当敲打着青砖绿瓦。春湘楼里没有生意,姑娘们多在闺阁里休息,只有几个丫鬟在打扫。

    徐晏的脸太过恐怖,即使她娘亲翠枝娘是春湘楼里的大妈妈,她平日里也只在后厨或者做些洒扫的活,不能轻易出来见人。

    路过大厅时,几个龟奴正在搭台子,扯着红绡带往柱子上挂。

    徐晏知道今日又有些姑娘准备出阁,她不关注这些事儿,只是略略瞄了一眼,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