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宗奇道:“太监敢拦宰相的马车?”李谅先道:“正是,听说王安石不肯下车,顶头的一个太监说他是王莽曹操之流,可把王安石气坏了。”惠宗点头道:“王安石这个宰相做不久,且看将来吧。”

    李谅先道:“听说皇帝对王安石十分信任,把几个太监严办,太后在宫中不高兴,要皇帝把司马光请回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惠宗叹道:“宋国人才济济,文化昌明,皇帝与大臣共治天下,不像我朝,凡事都由太后做主。”

    又道:“若能学习宋人经济灌溉之法,富民兴国,稳定边境,何须看辽人脸色!只是一味好战,劫掠百姓,怎么长久!李谅先道:“正是如此。”

    惠宗道:“太后只想着联辽击宋,瓜分南朝的花花江山,辽人贪婪无性,从无信义,指望跟着他们分得好处,怎么靠得住!只怕自己便成了辽人的口中之食。”

    太后皇帝虽亲母子,多年却是意见相左,李谅先早知,当下答道:“皇上稍安勿躁,现今情形还须静观其变,我见识浅,待与宗室大臣商议再来禀报。”

    惠宗又随口问了洛阳风土人情,山川水利情况,李济先道:“宋人最爱文章诗词,欧阳修,王安石,苏轼等人都是鼎鼎有名。”惠宗道:“你说的苏轼便是苏大胡子么?他最近写了一首词很是流传哪。”怀中拿出一张纸签,却是汉文,念道: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西夏国本有文字,只是笔划繁多,只是公文时使用,平时大家尚用汉字。惠宗皱眉道:“西北望,射天狼。这是指我西夏还是辽国?”

    李谅先忙道:“苏轼虽有才,毕竟脱不了书生意气,只是空谈。”

    惠宗又道:“苏大胡子很老了吗?怎么头发都白了,还自称老夫?”李谅先道:“据臣所知也并不很老,不过三十有余。”惠宗道:“口气倒老!”又道:“左牵黄,右擎苍,嘿嘿,人家自在的很哪,我乃一国之君,现今也做不到!”转头向李谅先低声道:“我现今处境尴尬,师傅也被赶走了,如今身边就几个宫人,多是太后眼线,皇叔须得多多为我谋划,您是我亲叔叔啊!”

    李谅先叩首答应,想起一事奏道:“这次我在南朝染了疾疫,亏得洛阳一个大夫医治,那大夫身死,留下一个女儿年幼,我却把她带来灵州了。请皇上莫怪我与南人交往过密。”

    惠宗道:“些许小事,你处理便好。”

    李谅先低头走出宫来,一路只是思索方才情形,他一向思维缜密,寡言少语,朝廷之事虽参与不多,却甚敢决断,当年皇帝突发脑疾猝死,没有留下立太子的手谕,他当时果断关闭宫门,封闭了皇帝去世的消息,请太后做主立了李秉常,小皇帝方能顺利登上皇位,现今情况甚是棘手,他虽偏向联宋,这时却不能多语,暗暗咬牙想道:“且看看情形再做打算,皇上乃太后亲子,却又能如何!实在不行就杀了那贼妇,让皇帝早日亲政!”

    回到府中,妻子没藏氏迎了过来殷切询问,李谅先想起柔奴,告诉妻子宇文夫妻相救之恩,叮嘱好生照看两人,没藏氏笑着应承。

    柔奴允娘进了李谅先府邸,见有前后五进好大一所屋子,又有侧廊马棚,李谅先妻子没藏氏和几个姬妾住中院,仆从马夫住前院,李进却带着两人一直进到后院,仆人打开大门,一应陈设俱全,二人只得放下包裹,坐下休息。

    允娘小声到:“姑娘,这次可走得远了,这里是大宋敌国,怎生与人相处?”

    柔奴到底年纪小,对西夏人没有太多偏见,见允娘担心,揉揉眼睛道:“允姑姑别急,咱们先别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那李大哥是仁义之人,又是西夏大贵人,为难我们两个平民女子作甚,再说若不是他打跑了劫匪,指不定现在怎样呢,先睡一觉再说,我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