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死战,文死谏。

    隆科多一滴冷汗落到寒冰砖上,这本是文臣武将用来向君王表忠心决心的话,怎么在皇上口中说出来格外…瘆人呢?

    他向来自诩从龙之功,却也被皇帝的威仪压得喘不过气来。

    先帝晚年,政策怀柔宽仁,皇子争夺储位结党争斗,吏治懈怠,腐败之风盛行。然而,如今的皇上可和怀柔不搭边。

    隆科多心里难捱,他清醒之后匆忙赶来上朝,尚且未知弹劾皇贵妃之事是否进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又过半个时辰,皇帝扔下最后一本折子,端起苏培盛呈上的新茶。

    苏培盛懊恼“哎呦”一声,匆匆过去扶起打头的隆科多。

    “隆科多大人,您怎么还跪着呢?”苏培盛搀扶着隆科多,“各位大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糟蹋自己身子呢?”

    隆科多年纪大了,腿脚算不得好,此时全身重量栽在苏培盛身上,压得苏培盛都一个踉跄。

    几位大臣跪着,从一开始的刚烈傲岸也渐渐冷汗涔涔,他们都是朝中重臣,不乏弹劾大臣,就算劝谏君王也未曾被召进养心殿罚跪。

    偏偏皇上未置一言,也算不得罚。

    这敲打将人的心紧紧攥着,皇帝的目光扫视逡巡,饮尽一盏茶,随口说,“诸卿若是无话,便跪安吧。”

    甄远道跪在最后面,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他心里满是愤懑和失望。皇上处置年羹尧极其同党手段残忍,如今摒弃后宫不得干政的箴言,放权皇贵妃…实非明君所为。

    这样想着,他隐晦摇摇头。

    待众臣退出养心殿,皇帝抬头发现田文镜还在原处。

    刚站起身没多久,他“咚——”得一声又跪下去。

    皇帝沉默,只听田文镜伏地跪拜朗声说:“微臣劝谏,皆发自肺腑一片为大清之心。皇贵妃入宫不足三年,已至副后,手握女学善堂,才情品性堪当女子表率。”

    “然,六阿哥七阿哥年幼…微臣该死,若至皇上百年,皇贵妃愈发大权在握,恐外戚专权,大清于马背得之,不于马背治之,皇上,您通史明理,圣明通达,愿以微臣死罪,免大清女子乱朝之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