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年冬,运输连的战士在雪地里爬了六里地,背回来的铁皮桶却被流弹击穿,老爷子硬是用后背堵着豁口捱到山顶坑道。

    “水灵。”

    有成老爷子捏着苇根的指节粗大如枣树根。

    掌纹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炮火硝烟味。

    他忽然摸向炕头的铜烟盒。

    盒盖上嵌着的三八式步枪弹头当啷作响——这是他在松骨峰缴获的,如今成了切烂苹果的刀具。

    梁金涛往灶膛添柴的手顿了顿。

    前世他见过拍卖会上百万美元的军刀,却不及眼前这柄豁口的“刺刀”震撼:

    刀刃上细密的苹果锈痕,是十多年来削去腐烂果肉时留下的功勋章。

    灶膛里爆开的火星子映出老爷子脖颈上蚯蚓状的弹痕。

    那疤痕随着喉结滚动起伏,仿佛还在替主人回忆着当初那场血与火的保家卫国战争。

    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痰音里带着坑道里防空洞特有的潮气,那是五二年被毒气弹燎坏声带后落下的病根。

    “五三年停战前夜......”有成老爷子突然开口,混浊的眼球映着灶火,“运输连十七个弟兄......”

    他摸出个搪瓷缸,杯底结着深褐色的苹果渍。

    梁金涛知道,这杯子曾装满汉江的水,浇灭过燃烧弹引发的山火。

    老爷子摩挲着苇根开口时,喉间像卡着半块弹片,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碾过砂纸。

    这半哑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