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我见你都望月叹息了百千次了,可有什么难处。”

    一语惊醒梦中龙,来者,是林中的古树妖,鬓间早已斑白,那雪白的胡须更是垂落至地,爬满皱纹的脸,有些苍白。我怔怔一笑,忙道:“我想去那昆仑山,忆起一些事情,所以出神了,多谢关心。”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接着递给我一片绿油油的树叶,道:“此乃灵叶,我已经在上面书写了去往昆仑山的地图,它会带领你。”

    我花了两个时辰,纠结昆仑山的去法,那古树妖,就亮出那么一片奇形怪状的树叶,事情就完全解决了。我当时的表情很是微妙,骤然忆起第一次学会化为龙身时,屁颠屁颠的冲到爹爹房中显摆。一入房门,爹爹正爱怜地摸着十三侄儿的头,道:“小十三,刚出生才百天,就会化龙了,不错不错。”

    我那时,就躲在门扉后,怯生生不敢迈进一步,只因为,我乃百岁之时,才懂得了化龙之法,委实丢了龙族的面子。总是希望为爹爹争光,只求,他偶尔也能抚摸的秀发,揉捏我的面颊。

    我珍惜地捧起那灵叶,只求它能早点带我飞往昆仑山。方才忆起悲苦往事,竟是忘了同老爷爷道别……

    “唉,终于走了,方才那龙女,八百岁了,还不知如何前往昆仑山,要说昆仑山乃仙山,与仙家都有共鸣,真是笨蛋。竟然是天帝钦点的上仙,肯定是走的后门。”那老者同一旁子孙们唠唠叨叨,画面其乐融融,我却半分融不进去。

    “是啊,爷爷,方才她月下叹息,时重时轻,扰了我们的清梦。还是爷爷疼我们,为了早点打发她,不惜损失一片灵叶,爷爷,快来让我摸一摸,摸一下,就不会疼了。”

    一旁活波可爱的孩子,围坐在老者身侧,呼呼吹着他红肿的手臂。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曾几何时,爹爹负伤归来,我也想学着童谣里唱的——吹一吹,疼痛没,摸一摸,伤疤合。

    只是,爹爹将我拒之门外,宣称,那染血了长袍,会弄脏了我的纱裙。我对着那灵叶呼出一口仙气,然后眼睁睁瞧着,它化为碧绿的蝶,一路飞进老者的手臂间,那红肿的伤口,瞬间愈合,那老者略显苍白的脸也染上几分血色。

    “爷爷,就说嘛,摸一摸果然有效,吹一吹效果更好。哈哈……”

    “是啊,爷爷,你比从前愈发帅气了……”

    那老者活动了一下手臂,猛然抬头起身,目光柔和,向我所在之处扫来。我慌乱俯下身,藏在灌木丛中,透过枝叶的缝隙查看,他目光扫了一圈,眼见,夜凉如水,林间寂静,哪有多余的气息。无奈,只能坐了回去,指腹划过嬉闹孩童柔软的短发,笑的那般慈祥。

    我不是害怕他笑话我笨,只是,天伦之乐的一家,我沦为外人,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有些寂寞。就像受伤的老虎,只能躲起来慢慢舔伤口。

    我最终抵达昆仑山,虽然还是得那灵叶相处,我皱着眉,盯着那已经枯萎的灵叶,慢慢化为碳粉,在天勾勒出“抱歉”二字。

    萎靡的心情瞬间振奋,脑海中又开始浮现那玄袍青纹的男子,不知道,他若亲口说出“抱歉”,会是怎样的语气?

    那魔窟很好辨认,我看着深不见底的洞外,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魔窟”二字,入石三分,铁画银钩,这尊魔兽倒是挺有品位的。

    在洞外感慨一番,我化作一道银光,冲入洞内。洞内魔气浓烈,很是刺鼻,一股臭鱼臭虾的味道飘进我鼻尖,腹中便是一阵捣鼓。想来,爹爹的确携带虾兵蟹将前来降服,一番激战后,那曾经热血的东海子民却已成为魔兽的腹中餐。我克制住显出真身的冲动,担心这洞内壁上的尖刺,勾了龙鳞——我真真很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