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言语里诱导嬴寒山架着他做人质去对峙,这其中有些隐藏的算计。一则嬴寒山是修士,他是凡人,她带着他肯定碍手碍脚,拖累行动。能为另一边的人争取更多时间。二则动则生变,哪怕存在一点微弱的可能,他也在为自己的逃跑寻找机会。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得让其他人明确知道他在哪里,他是什么状态,才方便亲信出城去向那些坞堡求救。马勃就在城外,踢一脚就会炸开。老狐狸。嬴寒山拽起他的领子,连同那个缩在角落里的方丈一齐拖出门外,那口扣下来的钟还在原地,被压在下面的伎人已经没了声息。她借着钟上面残余的半截绳子和房梁做杠杆,把它拉离地面罩住二人,又解下绳子丢掉。然后拿着韩其挂在腰带上的私印和一截袖角离开阎浮寺。得先去找鸦鸦。嬴鸦鸦不在房间里。在听到屋外细微嘈杂的一刻,她就脱掉身上碍手碍脚的外披,推开窗户翻了出去。淡河城内事变给她养成了一种小动物似的敏锐,让她在威胁感在空气中蔓延开之前就有所防备。屋后是一处小院,两阶磨过的绿石台阶下迤逦地种着满院的菊花,没多少可以躲避的山石和树木。嬴鸦鸦屏住呼吸绕过廊去,躲在菊花花圃旁的一丛湘妃竹后。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推门声和乒乒乓乓翻找的声音。她捂住嘴,匍匐下身子,把后背藏在重重叠叠的竹影里。“窗没关死,她是不是翻窗出去了?”听到屋里这话她抽了一口冷气,猫下身子慢慢从湘妃竹丛后移向廊柱。屋里的人探头向后院张望,随即摆手示意所有人跟他向后院去。嬴鸦鸦猫在墙角确定屋里已经没了声音,又踮脚从窗户翻回屋里。屋门开着,床铺上的被褥被掀到了地上,衣柜也打开了,显然是有人在搜她。嬴鸦鸦飞快地从床褥下拽出自己来时穿的男装披在身上,用衣袖挡住脸看准门外无人冲出去。别院里三层外三层,从她住的院落到大门还有点距离,嬴鸦鸦避过两个经过的仆役,躲在墙后看着那几个家丁一样的人从她后院出来,交头接耳地嘀咕着走向另一边。她心下已经知道八九分出了什么事,闯进她屋子里的是这宅子里的仆役。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有贼人扮成这副样子进来……阿姊……嬴鸦鸦折身向另一个方向跑过去,印象里这处私宅四方都有出口,东南角柴房的水缸边有道倒夜香的小门,她上次路过时记住了路。日影幢幢,偶尔有人和她擦肩而过,但幸运的是没人叫住她。嬴鸦鸦转过一堵院墙,柴房已经近在眼前。突然,一阵拉力勒住了她的脖子,重心一个不稳,她跄倒在地。“啐,还挺能跑的,你倒是再跑一个我看看。”她抬头,一柄剑正顶在她额前一寸的位置,韩蒙一手提剑,把她逼向墙角。“险些让你逃了,”他用剑拍拍嬴鸦鸦的脸,这个女孩瞳孔放大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没来由地痛快,“嘴不是挺厉害的么?现在再说一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