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观鹭把头垂下来,靠在嬴鸦鸦肩膀上,淋淋两袖怕染脏了嬴鸦鸦的衣服,不敢抬起来。她就这么靠着她,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大哭起来。我出不来!鸦鸦,我出不来……嬴鸦鸦挺直了后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乌观鹭的脖子。“不哭了,不哭了,阿姊乖……”第193章 子中山狼乌宗耀很惬意地醒过来了。虽然这里的住处并不怎么好, 没有床榻,没有等在门外听候主人调遣的奴仆,和儿子和妻子挤在一个帐篷里也让人觉得委屈, 帐篷的缝隙透风透得厉害, 但他还是觉得不错。因为至少在这里, 他才算是彻底安全了。那大将军脾气是酷烈, 但熬过一劫就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那个堂妹的心掰过来,不要叫她在那个大将军耳畔说些什么坏话。想到这里, 乌宗耀生出微妙的得意心来, 多亏他有些远见, 临走了捞出她那个娘, 否则在这里落脚恐怕都要费些功夫。现在不用他推着, 王氏自己就应该心里有数,保住了谁才算是保住乌家。几天前他刚刚被拖过来时还怕得要命,门前有个动静便唯恐是来捉他进牢里的, 但这几日下去什么事也无有,乌宗耀也逐渐放心下来。这帐篷里热水是有的, 吃食虽然粗糙, 倒也没断下,前几日他悄悄出了门,也无人阻他, 只是站在远处的那些兵都一身杀气,他想着还是不要靠近为好。不要靠近归不要靠近, 但探听总要探听些的。要说他坑, 到底还是坑了自家妹子,等堂妹被她娘劝得不计较了, 他就没什么错处了。不仅没有错处,要是为那位女将军献策襄助了一二,那就是有功了,少不得还能落个一官半职。现在若是不知道这营中情形如何,以后难免落了下风。但如何探听呢?那些大头兵是没什么好问的,纵使问了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他得找个知道得多,还更好拿捏些的人。譬如,最近总出现在这附近的小丫头。那个小女子是那一日王氏从她女儿那里回来后开始在这附近出现的,乌宗耀想了想,这大概是她女儿拨来服侍母亲的,虽然乌观鹭嘴上硬,但到底是个女儿家,必见不得母亲受苦。就是那小女子太畏缩了些,总是只敢在附近叮嘱,不敢凑上前来。在再一次看到那个在周围徘徊的小女子时,乌宗耀对她招了招手。“那小娘子,你近前来。”扎着少年发式,一身简单衣裙的少女像是被惊了一下,睁着两只乌亮亮的眼睛看他。乌宗耀也不再招呼,他袖着手很有姿态地站着。和这群下人的相处之道他是清楚的,若是姿态放得太低,他们难免生出轻慢心来,但眼前这个小娘子畏手畏脚,再吓唬她也不好,必得让她又敬又畏,还不失了上对下的和蔼态度就是。那少女迟疑一下,上前来了。离得近了一看,她虽然年纪不太大,但姿色实在是好,脸颊被日光晒得微微有些黑,眼睛里却有清锐明亮的光,整个人像是枝头的什么鸟雀,泛着一股活泛劲,五官眉眼比乌观鹭乌观雁这个年纪时强了一倍不止。想来这军队一路上也劫掠了不少富户,这是哪家的小姐被捉了来做侍婢也未可知。乌宗耀心里动了动,压低声音,更和蔼地唤她:“对,就是你,你近前来……你是观鹭堂妹送来的罢?”她不说话,只是上上下下地看他。“你莫要怕,我是乌家长房,观鹭堂妹的堂兄。你是堂妹送来侍奉她阿母的吧?怎么不进帐子来?” 少女眉头一展,噗嗤笑了出来。下人无故发笑是很没礼貌的,但乌宗耀看她一笑就觉得她失礼一些也不当责怪,这小女子生得是真好啊,哪一个暴殄天物的让她穿这样粗糙的衣服,晒得这副样子呢?虽然如此,他还是板了板脸:“问你话来,你笑什么!”她果然就不笑了,规规矩矩低眉敛目:“我年纪小,听人说话总爱发笑,自己也不知道缘故。”“我与你讲,你就是遇到我这样好说话的,若是叫别人看到了,说不定便要罚你,惹恼了大将军,便拖你出去给哪个军汉!”女孩很可怜地低下头去,不住地发抖,抖得他又爱怜心起来了:“你莫要怕,既然遇到我,我必不告密的。我来问你,观鹭堂妹如今在军中是做什么的?”女孩歪头想了一会:“是做的主事,在一干文吏之上,很得器重。”乌宗耀咂咂嘴:“她是如何得的器重?她来这里的时日也并没有那么长,做了什么事得了你们大将军的青眼?”她摇摇头:“这我见识短浅,哪能得知呢。”这不对,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个堂妹,平日里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对她说什么话也只会怯生生地点头,要论庶务肯定还不如他,这里居然缺人到了这个地步,得了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儿都拉出来做官用吗?那之后自己若是能把本事显露一二,倒也不愁在这里立足了。这么说,他心里已经俨然有几分在这里为官的架势:“不怪你,也是,我问你做什么呢,你一个小女儿家。”“话说回来,我听说这一次王到阵前,被堂妹一箭伤了面颊。她哪来的本事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