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嬴寒山才缓过气来,“不仅是朋友,我和他……”栾浊雨从袖子里掏出了那一枚浸血而不流的血肉,似乎想按回苌濯的胸口,听到嬴寒山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很不高兴地抬起头来。“不可以!”她说,“妈妈不许你和没有妈妈的孩子结为道侣!”第235章 淡河的孩子您先把他心脏塞回去。你先答应妈妈不许喜欢没有妈妈的奇怪东西。这不对, 嬴寒山想,现在这个展开不应该是这样的。有花藤被唤醒了,带着浅蓝色的枝叶向上攀援, 想要靠近那颗心脏, 栾浊雨轻松地把它们抓成一束攥在手里, 就是不让他靠近。“换个要求成不。”“不行。”“您就当这是我养的花行不?”栾浊雨开始眨眼, 她低头,挑剔地审视着这个七尺盆栽。“好吧,养花是很好的, 应该很好养活。”这个说法打动了打算拿出家长姿态的妈, 她满意了, 伸手把那颗形状怪异的血肉按进苌濯胸口。好像某个开关被拨动, 在血肉被压入人体的瞬间, 安静垂落着的花藤一瞬暴起,裹住原本的人形,巨口一般扑向栾浊雨。她笑微微地站着, 并不躲,仍旧用眼光瞄着那处塞入心脏的伤口。“不听话的话, 就再拿出来。”苌濯。嬴寒山低低叫了一声他。不是怕他和妈动手, 是怕他再被妈暴打,苌濯啊认清现实吧,咱俩加起来乘一个玉成砾再平方都不一定打得过这人啊。这一声落下来, 炸得像是狮鬃水母一样的花藤瞬间收缩,窸窸窣窣地爬到寒山身边, 缠上她的手腕手臂。栾浊雨很不赞同地看着花在嬴寒山身上cos项链臂钏手环, 一边cos一边开出来蛇首一样的小花对她嘶嘶,但她没多提什么意见。“妈妈不能在底下待太久。”她温柔地对嬴寒山说,“嗯。”从称呼开始,苌濯立刻没声了。“但是如果出了什么大事,可以随时来找妈妈。”她指了指嬴寒山的肋骨,那里的伤口已经自己愈合,“这个只是为了让妈妈知道你好好的,没有别的用处,不要再为了它弄伤自己,不然妈妈会难过的。”她不说还好,一说嬴寒山又觉得自己被打了一个国二芯片。“好。”她说。“如果你受伤了,一定要来找妈妈,特别是……很重的伤。”她在最后四个字加了重音。“妈妈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这个是送给你的。”栾浊雨抓住嬴寒山的手,向她的手中塞了什么,嬴寒山张开手,里面是三个小包,有点像是给小孩子戴的那种驱邪香囊,绣得很漂亮。“这是什么?”“避雷的阵法。”栾浊雨眉眼弯弯,“年末雷劫,可以挡三次,用完再来找妈妈要。”妈!在系统“没出息”的嫌弃声里,嬴寒山真情实感地想给眼前这个便宜妈磕一个。 栾浊雨悄无声息地走了,淡河的夜色随着这位母亲的离开而消散,外面的天空开始呈现出薄而白的颜色。嬴寒山在送走新任便宜妈之后蹿去屋顶待了一会,白花就这么飘飘荡荡地挂在她身上,迎风发出玉片风铃一样细微的叮当。“其实你不太希望她走得这么快。”系统的声音从她的后颈升起来,嬴寒山耸耸肩,在屋顶上找了块平坦地儿坐下:“你觉得我喜欢她?”“不,不是。”系统的声音仿佛晨间的雾气,有些远远的朦胧不清,“只是她走之后,你和上面那个世界的纠葛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你不得不回来,好好看看淡河。现在你既不发疯,也不重伤,既没有上面的人来打扰你,也没有更多生死存亡的事情扰乱你的视线。”嬴寒山没有说话,系统也有一阵子没有说话。“这挺困难的。”这确实挺困难的。如果她没有在屠城那一天因为雷劫和心力交瘁陷入沉眠,她大概能随着淡河一点一点好起来而慢慢接受现状。如果她醒过来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去处理上面的事情,那她至少不会对淡河的现状一无所知。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淡河了。诚然,还是有人活下来,还是有一些相熟的面孔留在这里,建筑和街道也没有完全毁去。街上被焚烧的房屋已经逐渐修补起来,还没修补完的地方支着篷布,淡河春季多雨,雨水打起来的泥点子把墙和布都浸染成灰黄色,有青青的草从这灰黄中生长出来,不管不顾地覆盖了疮痍。这里在愈合,但愈合不成她记忆里的样子。嬴寒山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走过蒸饼娘子的家,门没有了,屋子里也没有人撑起篷布来。草在院子里长得很茂盛,其间长出野荠菜的花苞,一片灰绿色中星星点点的白。蒸饼娘子在春天的时候很喜欢采这种野菜,略加一点香油拍成饼,一季之内只有一个月她卖这种饼,再往后一个月荠菜就老了。今年淡河没有荠菜饼,明年也没有,以后也没有。客栈倒是有人在,客栈掌柜在门口哼哧哼哧地搬马槽。嬴寒山走过去搭了一把手,老板用肩膀推着槽底头也不抬:“伙计!干什么呢!人死哪里去了!……多谢哈小哥,当心手……”他抬起头,看到赢寒山的脸,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她伸手拽住对方袖子,另一手搭住马槽,把他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