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立刻在费恩明显沉默的威压下收敛了笑声,但那瞬间的失态清晰可闻。“没想到你还给了我这样的高度评价。”绝美神使,显然就是费恩,飞速地重新戴回了那副如麻风病人标志般的冷硬银面具,遮住了那惊世容颜。芙罗拉这才看清他身后的两位兄弟:没有面具遮挡住的面容,竟都与费恩有九分相似。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有在那深潭般眼瞳中流转的色泽差异。那高个子的神使玩味地看了芙罗拉一眼。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住了芙罗拉,又像一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身不由己地、步伐僵硬地走向祭坛中央——那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寒光的倒五芒星纹路深深镌刻在地面。她顺服地在中央垂首跪下,姿态如同献祭的羔羊。另一个较矮小的神使手持一个黑曜石圣杯,缓步上前。杯中粘稠如活物的夜紫色圣水倾倒而下,淋在芙罗拉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脸颊流淌,如同污秽的血液般蜿蜒爬行,精细地注满倒五芒星石刻的每一条凹槽。随着圣水的注入,镶嵌在祭坛各处的阴影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幽光,却恰好驱散了那巨大神像面容上的昏暗倒影。“当双月泣血,帷幕垂降,(WhenTwinMoonsweepblood,theVeildescends,)阴影苏醒,于主之殿。(Shadowsstir,intheHallowedBone.)凡尘之垢,污秽之觞,(Mortalfilth,taintedlibationpoured,)皆为夜影,甘美琼浆。(SweetestnectartotheNightenthroned.)白骨作基,幽光为瞳,(Bonethefoundation,gloomtheeye,)静待汝魂,褪尽虚妄。(Awaitthysoul,strippedofthelie.)——皈依夜影,遗忘曦光。(EmbracetheShadow,ForsaketheDawningLight.)”夺心摄魂的言语钻进耳朵,爬入意识,似乎用着碎颅者的利刃,彻底辗碎与过往的牵连:“缄默之针刺穿喧嚣,(Silence039;sneedlepiercestheraucousmind,)言灵之锁缚紧彷徨。(Wordsmith039;schainsbindthestrayingwill.)黯泪倾注,浸蚀旧壤,(Violettearscascade,erodingancientground,) 倒悬之星,印记深藏。(Invertedstar,thesigilprofound.)林中低语,终成绝响,(Woodlandwhispers,silencedatlast,)荣光碎散,归入永暗。(ShatteredGlory,toendlessgloomcast.)——皈依夜影,遗忘曦光。(EmbracetheShadow,ForsaketheDawningLight.)”随着吟唱的深入,磅礴而阴冷的漆黑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灌注体内的秘源。她的意识仿佛被拖拽着,不断下沉,沉入那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灵魂之海:“巫妖之侍,三重低语回荡,(Lich-boundservants,threefoldwhisperssound,)骸骨挽歌,伴汝同往。(Skeletondirge,thypathsurround.)项圈为轭,锁链即缰,(Collarthyyoke,thechainthyrein,)于影之怀,汝名消亡。(InShadow039;sembrace,thynameshallwane.)夜之宠儿,再无故乡。(Night039;sFavored,homelanddisclaimed.)——拥夜是汝真名,(Nightbringeristhytruestname,)真名即汝牢笼。(Thyname,thecagewhencenonemayflee.)白骨圣所永驻,(TheBoneSanctuarystandseternal,)汝魂归于永夜。(ThysoulbelongstoNightandShe.)”当最后一个充满终结意味的音节在殿堂中回荡消散,三重吟唱归于死寂。她如同溺水者被粗暴地拖出水面,被无形之手从那片夜紫色灵魂之海中捞出,不禁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体内,秘源之前和煦的晨曦光芒已彻底消散,彻底转变成湮灭那微弱的星光。仪式结束了,她只感到一种诡异的虚无。过往的信仰、情感、甚至强烈的恨意,似乎都被那灵魂之海洗刷得模糊不清。其中产生出的新本能已然撕裂了她的灵魂。她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些巫妖的身后——一对巨大而精美的、由纯粹阴影能量和某种苍白骨骼构成的骨翼。就在这瞬间,一种原始而扭曲的、充满破坏欲的冲动毫无征兆地在她空洞的胸腔里炸开。她想撕碎那对巨大的骨翼,想将它们吞吃入腹!卡洛斯,那位执掌色孽权柄的高个子神使,对芙罗拉这具融合了不屈意志与新诞拥夜的身躯产生了别样兴趣。他率先有所动作,优雅地朝芙罗拉伸出手,铁面具下仿佛能透出贪婪的目光,脑海中已然勾勒出将这只野性未驯的夜神宠儿彻底征服、玩弄于股掌的游戏——然而,芙罗拉却完全无视了他递来的、象征着接纳意义的手。她如同锁定猎物的雌豹,猛地暴起,目标并非卡洛斯的手,而是他敞开白袍底下那对收拢着散发幽暗光泽的骨翼根部。“呃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彻堂顶,芙罗拉新生的尖齿好似一把锯齿刀,深深嵌入骨翼连接躯干的脆弱筋膜与骨结节之中。此刻能清晰地听到筋骨被撕裂、骨节被咬碎的可怕声响。流出的粘稠冰冷的暗色秘源混合着某种物质溅了她一脸。卡洛斯痛得浑身痉挛,难以反抗,不过一旁费恩的反应极快。一道由纯粹阴影构成的锁链瞬间从虚空中射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住芙罗拉的脖颈和四肢,爆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将她从卡洛斯的骨翼上狠狠拽开!旁边的泽维尔此刻完全止不住幸灾乐祸的、如夜枭般刺耳的大笑:“哦豁,老哥看起来还蛮喜欢这样的凌辱调教啊?”“闭嘴,你这该死的臭小鬼!”卡洛斯的声音因剧痛和滔天怒火而扭曲颤抖,他死死盯着被锁链束缚、嘴角还挂着属于他的体液和碎骨的芙罗拉,铁面具下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待会儿…待会儿我就要一刀一刀…活剐了这头疯狗!”费恩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不断挣扎的芙罗拉半挡在自己身后,声音依旧无起伏,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的心智被湮灭晦典正在重塑,尚未完全稳定。此刻对她施刑......便是违逆夜神的旨意。”“我当、然、不、会、施刑。”卡洛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那圣洁的白袍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再也遮挡不住那扭曲狞笑的疯狂气息,“但不施加管教,这种疯犬最好送去湮灭。”费恩沉默了。银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但他微微垂下的眼眸,和握着锁链另一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暴露了其内心的犹疑和挣扎。他迟迟没有动作,没有将锁链的控制权移交给暴怒的卡洛斯。这无声的抗拒彻底点燃了卡洛斯的怒火。“费恩!”他厉声尖啸,声音带着巫妖特有的、穿透灵魂的寒意,“连我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了?!” 被锁链束缚的芙罗拉,虽然意识混沌,但对纯粹的恶意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她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卡洛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鸣——这个巫妖比起之前更危险百倍。“......芙罗拉,”费恩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他终于缓慢而又不情愿地,将锁链的另一端递向了卡洛斯那只覆盖着坚实的黑檀腕甲、散发着蚀骨冰寒的指掌。“你需要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话语冰冷而公式化,如同最后的宣判,“要......学会更加听话。”卡洛斯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锁链!那冰冷的金属链条在他手中如同活物般收紧而绕转,覆盖着金属指爪的五指如同铁钳,狠狠扼住了芙罗拉脆弱的脖颈。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芙罗拉的脸颊因窒息而迅速涨红起来。“嗬…嗬……”她徒劳地挣扎,双手抓住卡洛斯的坚硬臂甲,可只是蚍蜉撼树。卡洛斯微微仰头,鼻翼翕动,陶醉地吸食着从芙罗拉灵魂深处因窒息的痛苦而逸散出的、那绝望而甜美的气息。他享受着生杀予夺的快感,享受着猎物徒劳的挣扎。“很好......”他低沉地、带着残忍愉悦的声音响起,“痛苦是你学会听话的第一课,我的疯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