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人,把你视作玩物……不,把你视作用具,用时便取,不用便丢,你如何自处?”牙斯听得云里雾里,暗自揣摩了一会儿,福至心灵,公子莫非是被什么人给诓骗了?他不敢作死问,斟酌了下,“要看那人对我而言是否重要……”摸了摸鼻子,他察言观色,“要是那人对我重要,我肯定伤心,若不重要,那便是生气!恼怒!”霍洄霄垂下手,不假思索地回答,“此人无足轻重。”牙斯恍然大悟,觉得自家公子今日脸臭多半是搁谁那吃了瘪,没找回场子。没找回场子那就要把场子找回来!于是他十分上道地说,“除之而后快……”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公子,此人是谁,属下去办这事。”霍洄霄脸不臭了,看了牙斯一眼,挑眉含笑,“穿龙袍的那位,你去。”牙斯瞪大了眼睛,挠挠头,“公子,属下觉得这事还是跟王爷他老人家商量下比较好……”“怂包!”霍洄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敛了笑意。他盯着手心,温润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那么白细的脖颈,稍用力就能轻易折断,那么薄的皮肤,稍微使劲就能留下红痕……力量悬殊下,霍洄霄想杀他太容易了。但,不能。沈弱流说得对,他不能。霍洄霄归拢手掌,夜风穿堂而入,带来几丝水汽,他又想起一事,浅眸微眯,吩咐牙斯,“八大胡同折花楼,今日雨最大时有个穿绯服的小公子……你去打听下他点了哪位倌爷作陪?”第21章云收雨霁,晨鸟在湿漉漉的枝叶间上蹿下跳,啄食秋果,九月初的天气,已见寒凉。沈弱流披着件裘衣,懒懒地斜靠在贵妃榻上,福元拿了盒活血祛瘀膏,半跪着替他揉捏手腕。“嘶……”霍洄霄个狗东西捏他用了蛮力,不过几天工夫,那腕上红痕便转为了淤青,袖口稍稍摩擦,疼得蹙眉。福元放轻了些力度,嘴上不忿,“那北境王世子爷也太猖狂了些,圣上好心送他回府,他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等丢脸之事沈弱流自是没跟他细说,可福元哪里猜不到。药膏涂在腕上冰凉凉的,疼痛减缓,沈弱流才舒展眉头。大逆不道?他霍洄霄大逆不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药膏涂完,沈弱流活动了下手腕,疼得倒抽凉气,腕上一圈淤指痕,若再用力,这只手只怕要废了。把这么发起疯来乱咬人的疯狗拘在身边,究竟是对是错,沈弱流盯着手腕,想起霍洄霄最后撂下的那句狠话,心中怅然……胜春走进福宁殿,半晌圣上也没抬首,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只得揖了一揖,“圣上。”沈弱流回神,将袖子放下盖住手腕,抬眼,“查到了?”“是。”胜春答道:“臣探查得知,圣上所中之毒名为‘春宵一刻’……”他扫了眼,见圣上面色并无变化才继续,“当日李太医所言不错,‘春宵一刻’若说是毒,不如说是药更为贴切。臣探查,此物出自八大胡同,小小一包价值千金,不仅价格昂贵,数量也极其稀少,只有少数巨贾贵人能买到……”“购买此药的路径极其隐蔽,臣无能,并未查到。”胜春跪下叩首,不敢抬头直视沈弱流。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药名字起得暧昧,用途更不堪入耳,据那线人所言,此药无色无味,却只需一丁点,便能让一个贞洁烈女,七尺男儿乖乖躺下,凭君摆布。且留不下任何证据。恐污圣耳,胜春已是将细节隐晦了大半。沈弱流的表情还是出现了一丝龟裂,“这种脏东西……”严况竟给他下这种脏东西,是想叫他为人笑柄,身败名裂?沈弱流顿时觉得蹊跷,却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朕知道了,这事关系八大胡同,让折花楼的人查更为稳妥,你不必再管,免得打草惊蛇。”忖了片刻,他道。胜春应了,提到折花楼,他又一揖,“圣上,臣多嘴一句,下四胡同修缮,若是让绪王爷掺和进去,只怕折花楼也不好出手。”折花楼是徐攸手下的一条暗线,只听从徐攸与圣上本人的命令,现如今徐攸不在郢都,只有圣上亲自出面才能催动折花楼。当胜春禀报有人在八大胡同见过严瑞,沈弱流便借故探望大长公主将此事交给折花楼查。可绪王乐意给沈弱流添堵,也要掺和一脚。沈弱流亦是头疼,按按眉心,“阏河水涨,冲了下四胡同,这几日朝中因修缮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朕也十分头疼。”修缮这事理应交由工部的,可工部尚书是绪王党羽,折花楼要在他眼皮子下找个人,一是会暴露,二是难保不被绪王知晓和稀泥。考虑到这层,沈弱流便把此事暂且压下。压了几日反倒叫绪王起了疑,折子雪花片子似的往上递,催促这事。他一时进退两难。胜春默了默,道:“圣上,臣倒觉有一人可担此事。”“谁?”胜春一笑,拱手,“殿前司指挥使,霍洄霄。”殿前司本就有司郢都宿卫,街道安防之值,副使聂小琪又是沈青霁的侄儿,他无可指摘。